一、凌晨两点,我听见了他。
那不是敲击,是试探。指甲与玻璃的摩擦声,像有人在寻找一个入口,又像是在确认我是否还在。我坐在电脑前,屏幕蓝光映在墙上,影子像是活了一样,轻微晃动。
我下意识地站起身,走向窗户。手指已经搭在窗把手上时,突然想到——我搬家了。
从一楼搬到了十楼。
那一刻,我僵住了。
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一种奇怪的感觉,就像你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梦里,却还醒不过来。
二、我记得那个声音。
是阿杰,我中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。我们曾一起逃课,一起躲在楼道里抽烟,甚至一起在半夜翻窗去隔壁学校看女生宿舍。后来他搬走了,联系渐渐断了,直到某天我收到一条消息:“我已经不在了。”
那是一条语音,只有四个字,他的声音,低沉、沙哑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我删了,可那条语音总在我手机里莫名出现,像是它自己回来了。
我站在窗前,手还搭在把手上,心跳得像鼓。我告诉自己,那不是他,他不可能站在楼下。十楼,没有阳台,没有窗台,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。
可我还是忍不住,拉开了一条缝。
风灌进来,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我听见他在笑。
那种笑,我太熟悉了。不是开心,是一种“你终于来了”的笑。
三、我关上了窗。
可我知道,他还在。
我回到电脑前,试图继续上网,但网页加载得异常缓慢。我打开微信,看到对话框里有一条新消息,发送时间是五秒钟前——
“快点出来,天气不错。”
发信人:阿杰。
我盯着那条消息,手指悬在删除键上。我明明没加他好友,也从来没保存过他的号码。
我点进去他的头像——空白的,一片灰色,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。
我退出来,重新刷新页面,那条消息却还在。
我开始怀疑,是不是自己记错了。是不是我根本没有删掉他?是不是我们一直有联系?
可我清楚地记得,他“死”了。不是车祸,不是病,而是……消失了。警方找了好几个月,最后不了了之。
可现在,他就在我窗外。
四、我开始整理房间。
不是为了睡觉,而是为了确认。我要确保一切都在原来的位置,确保我不是在梦游,或者……在回忆里走得太远。
床头柜上的杯子是歪的,往左边倾斜了大约十五度。我记得昨天放它的时候是正的。
电视没开,但屏幕上有一道模糊的影像,像是人影,又像是反光。我看不清,但总觉得那不是我的倒影。
我拿起手机,想拍照。可相机怎么也打不开,提示说“系统错误”。我重启手机,重启后的时间显示是——昨天晚上的三点十七分。
我以为是系统故障,但当我打开天气软件,发现天气和昨晚一模一样:阴,风大,气温21℃。
可现在是白天。
我看了看窗外,天是亮的,但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过滤了,白得发灰,没有影子。
我再看手机,时间在走,但始终比现实快一小时。
我开始怀疑,我是不是还停留在昨晚。
五、我试着回忆搬家的细节。
我记得我搬进这栋楼的第一天,物业递给我一把钥匙,说:“你是这层楼的唯一住户。”
我当时还开玩笑问:“不会是闹鬼了吧?”
他没笑,只是说:“你搬进来之后,没再见过其他人。”
我笑了。现在回想起来,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。
我翻出搬家当天的照片。照片里,我站在门口,钥匙插在锁孔里,笑得很开心。
可照片里的我,穿的是我昨天的衣服。
而搬家公司的人,都是背对镜头的。
他们没有脸。
或者说,他们的脸在照片里被模糊成了黑影。
六、我开始听不清自己的声音。
我试着说话,但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。我对着镜子说话,嘴在动,可镜子里的我,没有发出任何表情。
镜子里的我,正看着窗户。
我猛地回头,窗户是关着的,但玻璃上,有一只手印。
湿的,像刚刚有人贴上去。
我冲过去擦,没有水,也没有痕迹。
可我知道,那确实是手印。
而且,那不是我的。
七、我开始怀疑,我是不是真的搬来过这里。
我翻出合同,签名是我写的,可落款日期是——我根本不记得的那一天。
我打电话给以前的邻居,没人接。
我查快递记录,最近一个月没有任何包裹。
我打开冰箱,里面的食物都是新的,但我不记得我买过它们。
我打开衣柜,衣服都是干净的,但我没洗过。
我坐在床边,忽然想起一件事:
我搬来那天,是阿杰“死”的一周年。
八、我决定再看一次窗外。
我拉开窗帘,风立刻扑了进来,带着那种熟悉的霉味。
我往下看,十楼很高,楼下空无一人。
但我听见了脚步声。
不是楼下的,是楼上的,头顶的某一层。
可这栋楼,只有十层。
我住在顶楼。
九、我现在坐在电脑前,写这些。
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读到。
我不知道,我是不是还在写。
我只知道,敲击键盘的声音,和昨晚敲窗的节奏,一模一样。
而且,我感觉,有人正坐在我的床上,看着我。
我不能回头。
我一回头,它就知道我发现了它。
十、最后的提醒:
如果你读完这段文字,突然觉得房间有点不对劲,或者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——
不要立刻关灯。
不要一个人待着。
更不要,去开窗。
因为你知道,也许,他也正在等你。
在你几乎看见的地方。